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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故中大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上柱国荥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一百户食实封五百户追复资政殿学士宣奉大夫郑公行状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八、《北海集》卷三四
曾祖某故赠太保
祖某故赠太傅
父某故任驾部郎中,赠太师
本贯拱州襄邑县某乡某里,讳雍字公肃,享年六十八。
公郑氏,望出荥阳,而世家襄邑,谱不著其所从徙。
累叶德贤,晦于里闾。
至公皇考始仕为尚书郎
及公贵,赠其三世至三公,曾祖妣王氏、祖妣王氏、妣郭氏为卫、蔡、庆三国太夫人
公天资孝友,自幼不凡,人不敢以常儿待之。
太师尝曰:「大吾宗者,必此儿也」。
年十七,已从进士荐。
太师年高且病,或劝其请致仕以官公者,公正色以不愿辞。
居丧毁瘠,与诸兄弟力举大事,躬率二弟刻意为学。
常相戒曰:「先君平昔积善,乡党所重,教诲诸子,望其有成。
而未能仰副先志,何以自比于人?
其可不勉」!
及丧除,二兄皆出从仕,公与二弟共处,闭门读书,乡人罕见其面。
家无馀赀,人不堪其贫,公处之晏如也。
嘉祐二年,遂擢甲科,名称籍甚。
后榜,其季亦中高第。
宣徽使王公拱宸见公奇之,妻以其兄之子。
解褐授试秘书省校书郎,为兖州观察推官,改著作佐郎签书崇信军节度判官厅公事,知嘉州峨眉县,不行。
宰相韩忠献公上公所为文,英宗称善,除秘阁校理知太常礼院
当官守正不挠。
厚陵遏密未既,时议欲公除后听宗室嫁娶,公抗言以为不可。
论既忤,坐绌一官,通判峡州
秩满,入判吏部南曹校勘观文殿书籍。
自请补外,出知池州
知太常礼院,历开封府推官提点京东东路刑狱。
使还,条时所未便者十事上之。
又因转对,极论治天下之略,无所回忌。
开封府判官
熙宁元丰间,大臣更制变化,士大夫有所希合,多不次见用。
顾公先朝馆阁旧人,独静默自守,徊翔不进,人称为长者
俄改诸王府记室参军
神宗晚年,徐、魏二王既长,公以府僚属,尝献四箴于王,用申规戒,且讽王求出外第,避中禁,远嫌疑。
因为王封请章十馀上,神宗嘉之。
居三年,求罢,不许,以久次,特命转秩。
在职又二年,再求罢,命进一官,复留于公府。
佐著作累迁至祠部郎中
官制行,易朝奉大夫,至是为朝议大夫
公清慎自饬,安贫乐道,不以进取为意。
在王府凡七年,而登秘阁已二纪,坐视后进超躐骤用,恬然安处,未尝及公卿之门,而争取荐之。
哲宗皇帝、宣仁圣烈皇后以是知公。
元祐三年,谕辅臣曰:「郑雍文学政事见于已试,靖共厥位,不求人知,可用也」。
即以为起居郎
居一岁,擢中书舍人
公既被眷用,思尽忠报,遇事必言。
邓温伯翰林学士承旨,而当制舍人以为奸邪,封还词头,更命公草制。
制未出,言事者五人交攻之,改温伯侍读学士
公言:「承旨,中禁之词臣侍读金华之近侍,皆天下选。
温伯之过薄,不为奸邪,则不当罢前命;
温伯为奸邪,则不当犹在经筵
中外之人咸谓朝廷以此慰塞言者,如此,则邪正何由得分,善恶何由得明?
臣窃度其势,必更待人言而罢侍读,则是朝廷除命有不得已而行者。
臣恐四方闻之,有以窥陛下矣,殆非国家之福也」。
哲宗悟,收还后命,乃固以温伯学士承旨
学官周穜乞以王安石配飨神宗庙廷,苏轼怀奸,而己尝荐之,自劾待罪。
有旨放罢,别与差遣,而特放罪。
公以舍人权给事中,上驳奏曰:「王安石在熙宁间,始以经术进说,遂持国政。
而不能上副先帝属任之意,特以其专门之学为世指名。
而其流至于《字说》怪诞,佛老杂进,儒学之弊,一至于此。
向非先帝神明,察见行事,远而弗用,则其所败坏可胜道哉!
周穜小臣,辄肆横议,狃朋比之邪见,叛朝廷之正论,盛称安石,至请上配庙享。
此其私意不止务在售其师学,且以窥测朝廷,阻挠命令。
苏轼缘荐放罪,则是朝廷以言为然,而实有罪。
之罪宜浮于荐者,今特以恩放免,且未为无罪;
止放罢,不失赴部授合入差遣
轻重之理未允,请更正罪」。
从之。
龙图阁直学士奉使大辽,还,除左谏议大夫
元祐五年冬温,六年春寒如冬令,公为上极论阴阳错谬、寒暑不时,宜图所以当天心者。
是岁,将赏花钓鱼,奏罢之。
五月朔,日有食之,公以为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表、至尊之象,劝上脩省,以消天谴。
又请延儒臣讨论诚身治国之道在方册者,撮要为图,依仿《无逸》,以警左右。
朝廷轻外重内,选除帅臣,罕缀从班,而他官或资浅望轻,且其才不足以充选,一日有事,则焦然求帅。
公谓谋帅之乏如此,岂可不虑?
为来日计,内寺监长贰、外诸道使者,稍积其资望而试之,且时出贵近宠临一面,庶几可以得帅矣。
又论大河无一岁不为患,而水司任堤塞,不任调发之伤民,漕司任经费,不任裁减之乏事,请通为一,而以堤塞并责漕臣,河患宜少。
浙右大水,民饥亡,朝廷大议救灾之政。
议者谓民习欺诞,请敕本部科检实伪,家至户到以闻,而传报为之节。
议已施行,公奏:「州县有司工于候上风旨,此令一布,吏则科民而不救灾矣。
且墙之外,离娄无所骋其目;
里之前,师旷无所注其耳。
今弊畎亩之事于庙堂之上,往返不知其几千里也,则民有饥而死矣。
人主以盛德宰天下,发政施仁,当如不及;
况富有四海,奈何谨圭撮之滥,而轻比屋之死乎?
不可谓知所先后也」。
哲宗感悟,追止前令。
御史有沽激自喜者,而中执法不自立,更倚为重,公并论之。
诏出御史寿州,徙中执法吏部侍郎,而以公代为中丞
公辞不拜,奏曰:「中司以臣言去,而身承其乏,风俗奔竞,物议职臣,非臣志也」。
哲宗中使赐诏申谕决不可辞之意,公不得已,就职。
首论御史纠百寮,而使公卿得荐其属,则人私受恩之地。
先有诏许学士两省杂举殿中、监察御史各有员数,至是镌所举数,稍以员还执法
公论至三四,不夺。
又言:「二帝三王所以治,莫先于人材。
愿诏辅弼侍从以贤能言,人各有差,而籍其姓名,陛下留中省览,以待三省之进拟;
即所进拟,以考所荐之得失。
要使贤能之臣夙夜引类,贤能毕出为用,则三王不足侔,而二帝优为矣」。
公方持此论,而二府禁谒良急,公叹曰:「旁招俊乂,列于庶位,位百揆职也。
彼有足不及公卿之门者,犹当物色致之,奈何设禁若是邪!
二府皆天子所改容而礼貌之者,乃复防闲其私如此乎」!
则又援贾谊廉耻节行之说以告上,禁由是弛。
刑部谳罪人之可以死生者,朝廷下其谳论死。
侍郎彭汝砺等不奉诏,朝廷督过刑部汝砺等居家待罪。
公谓:「不奉诏固为不可,究其用心,在于体好生之德。
朝廷罪其不奉诏可也,臣恐疑于嗜杀。
今有司欲杀,而朝廷生之,犹恐不嗜杀之意不白于天下,而况反是」?
上嘉纳。
于是贳刑部之罪,汝砺等就职如故。
京师地大物众,官绌于事,而狱多淹系,有司类不时省。
公谓辇毂之下如此,非所以视四方,请复用元丰著令,冬夏仲月御史即府虑囚,而纠其不如令者。
系以不淹。
夏人犯顺,前则陕西镇戎,后则河东入麟府。
公乞治当职者无赦,以谢一方。
其后延安将副李仪、许兴死于采木之役,主者以为生事而不赙,公论其非是。
又请捐重募以多诱刺采,略常法以广收才武,议皆施行。
公在言路,知无不言,不避权要。
尝奏弹宰相擅权,公疏入,未罢,同寮有请以其阴事言于上者,公曰:「相事关国,则为国击相,吾非仇其人击之也。
相之阴事,何有于国哉」?
置以不闻,而相终去位,人谓公得言者之体。
哲宗察公忠厚平直,可属大任,七年,拜中大夫、守尚书右丞
公自为谏官、御史,常以中外之官积日待迁,无责实效,乃时所深患,每因事陈救。
大指欲别能否功罪,自朝廷以责郡县,郡县以课其属;
严申考绩,明其殿最,尤劣者摈之终身,甚优者奖以不次;
必实必信,不为文具,则吏当称职,而天下治矣。
执法,遂欲监司守贰咸识厥指,近则都堂谕遣,远则以堂帖申饬之。
于是人竞劝,中外称治。
编修神宗御集劳,进大中大夫
公在政府,挺然中立,未尝有所阿附。
参断国论,唯是之从。
自佐垂帘至哲宗亲政,于彼于此,无有射恶。
尝曰:「事上有礼者,郑雍一人」。
绍圣初,言者方论元祐之党,公顿首自列,独明无他,再三申谕,有决不去语。
御史周秩乘隙抵巇,诬奏公罪,诏绌广德军
中执者或空一台论奏,当宁亦却其说,而所以留公,至敕有司毋纳其章,毋听其孥辄出府第。
其它或玉音慰谕,或玺书劳勉,殆难以悉数。
明年宗祀礼成,复申前恳,始以资政殿学士出知陈州
大名谋帅,宰相拟用某人,上曰:「朕自有属」。
即以命公。
是时承河朔岁饥之后,流亡始复,公镇理有方,远近安赖。
未几,人复论公执政元祐,而绍圣独全,上不得已。
乃褫公学士
俄徙知定州,未行,改成都府
故事,成都守必进职宠行,至公,止命以本官知府事,盖权臣意也,人为公恨之。
后有诏赴阙,而当轴者终不乐公。
时元祐大臣悉以分置远地,顾公则无所傅致其罪,但以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俾居其处。
元符元年七月二十日,以疾终于府城峻极院之寓舍。
诸子奉其丧,以某年某月某日归葬襄邑
方党禁严,例不敢为铭志,故公之事不克尽传。
政和四年八月,诏追复资政殿学士,还其恩泽。
后以子恩,累赠宣奉大夫
公为人和易,动中绳墨,与人言,如恐伤之。
至论事朝廷,则正色不可夺。
平居遇人,虽幼贱必尽礼,待以诚信,气色怡然,未尝见于其喜愠。
闲居偃息,子弟进见,必加巾帻。
遇臧获,不威以辞气。
聚族以百数,和而不渎,晏然常若僧舍。
性清约,不喜华靡,虽贵达,饮食奉养如贫穷时,衣服浣濯十数乃易。
锡赉所得,悉付子弟,未尝问其有无。
遇恩奏荐,先孤遗。
已列二府,而其子懿恭、益恭仕不出选调。
启手足时,三子五孙犹未命名。
执政累年,荐士多矣,未尝认为己恩。
哲宗尝密诏公举明敏慎静之士三两人,以备进用,公以三人名闻,皆被进擢,而外人初不知公所荐,公亦终不自言。
其谦恭不伐如此。
中书乔执中吏部尚书胡奕修为一路使者,公奏曰:「执中,臣婚姻之家;
奕修,臣子婿也。
今内外贤才沈于下僚者甚众,愿陛下更招徕之,慎加选擢,以副公朝用贤之意,不使愚臣有蔽贤寡默之弊,正在于此」。
上嘉纳之,人服其不私。
先娶李氏,赠普宁郡夫人
继娶王氏,赠荥阳郡夫人
子男八人:曰懿恭,通直郎
彦恭,未仕;
益恭将仕郎
执恭,朝奉郎
行恭,未仕;
靖恭,宣义郎,皆亡矣;
安恭,今为右奉议郎权发遣郁林州
愿恭,今为右丞侍郎
女十人:长适朝奉郎,次适玉山曾诞,次适徽猷阁待制胡奕修,次适宣教郎赵倚平,次适朝请大夫韩光胄,次适迪功郎许懋,次适迪功郎蔡允,三人亡于室。
孙男女十六人。
谨具历官行事如右。
谨状。
颍滨遗老传下1106年9月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九、《栾城后集》卷一二、《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二三九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还朝,为御史中丞
命由中出,宰相以下多不悦。
所荐御史率以近格不用。
元祐初革新庶政,至是五年矣,一时人心已定。
惟元丰旧党分布中外,多起邪说,以摇撼在位。
吕微仲中书侍郎刘莘老二人尤畏之,皆持两端为自全计。
遂建言欲引用其党,以平旧怨,谓之调亭。
宣仁后疑不决。
于延和面论其非,退复再以劄子论之,其一曰:「臣近面论君子小人不可并处朝廷,窃观圣意,似不以臣言为非者。
然天威咫尺,言词迫遽,有所不尽。
退伏思念,若使邪正并进,皆得预闻国事,此治乱之几,而朝廷所以安危者也。
臣误蒙圣恩,典司邦宪,臣而不言,谁当救其失者?
谨复稽之古今,考之圣贤之格言,莫不谓亲近君子、斥远小人,则人主尊荣,国家安乐。
疏外君子、进任小人,则人主忧辱,国家危殆。
此理之必然,非一人之私言也。
其于《周易》,所论尤详。
皆以君子在内、小人在外为天地之常理,小人在内、君子在外为阴阳之逆节。
故一阳在下,其卦为《复》。
二阳在下,其卦为《临》。
阳虽未盛,而居中得地,圣人知其有可进之道。
一阴在下,其卦为《姤》。
二阴在下,其卦为《复》。
阴虽未壮,而圣人知其有可畏之渐。
若夫居天地之正,得阴阳之和者,惟《泰》而已。
《泰》之为象,三阳在内,三阴在外。
君子既得其位,可以有为,小人奠居于外,安而无怨。
故圣人名之曰《泰》。
泰之言安也,言惟此可以久安也。
泰之时,若君子能保其位,外安小人,使无失其所,则天之安未有艾也。
惟恐君子得位,因势陵暴小人,使之在外而不安,则势将必至于反覆。
故《泰》之九三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
窃惟圣人之戒深切详尽,所以诲人者至矣。
独未闻以小人在外,忧其不悦而引之于内,以自遗患者也。
故臣前所上劄子,亦以谓小人虽决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务,各随所长,无所偏废。
宠禄恩赐,彼此如一,无一可指,如此而已。
若遂引而寘之于内,是犹畏盗贼之欲得财而导之于寝室,知虎豹之欲食肉而开之以坰牧,天下无此理也。
且君子小人,势同冰炭,同处必争。
一争之后,小人必胜,君子必败。
何者?
小人贪利忍耻,击之难去;
君子洁身重义,知道之不行,必先引退。
故古语曰:『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
盖谓此矣。
先帝以聪明圣智之资,疾颓靡之俗,将以纲纪四方,追迹三代。
今观其设意,本非汉、唐之君所能髣髴也,而一时臣佐不能将顺圣德,造作诸法,率皆民所不悦。
及二圣临御,因民所愿,取而更之,上下忻慰
当此之际,先朝用事之臣皆布列于朝,自知上逆天意,下失民心,徬徨踧踖,若无所措。
朝廷虽不加斥逐,其势亦自不能复留矣。
尚赖二圣慈仁,不加谴责,而宥之于外,盖已厚矣。
今者政令已孚,事势大定,而议者惑于浮说,乃欲招而纳之,与之共事,欲以此调停其党。
臣谓此人若返,岂肯徒然而已哉?
必将戕害正人,渐复旧事,以快私忿。
人臣被祸盖不足言,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
盖自熙宁以来,小人执柄二十年矣。
建立党与,布满中外,一旦失势,晞觊者多。
是以创造语言,动摇贵近,胁之以祸,诱之以利,何所不至?
臣虽未闻其言,而概可料矣。
闻者若又不加审察,遽以为然,岂不过甚矣哉?
臣闻管仲治齐,夺伯氏骈邑三百,饭蔬食,没齿无怨言。
诸葛亮治蜀,废廖立、李严为民,徙之边远,久而不召。
死,二人皆垂泣思亮。
夫骈、立、严三人者,皆齐、蜀之贵臣也,管、葛之所以能戮其贵臣,而使之无怨者,非有他也,赏罚必公,举措必当。
国人皆知所与之非私而所夺之非怨,故虽仇雠,莫不归心耳。
今臣窃观朝廷用舍施设之间,其不合人心者尚不为少,彼既中怀不悦,则其不服固宜。
今乃直欲招而纳之,以平其隙,臣未见其可也。
《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
陛下诚以异同反覆为忧,惟当久任才性忠良、识虑明审之士,但得四五人常在要地,虽未及皋陶、伊尹,而不仁之人知自远矣。
惟陛下断自圣心,不为流言所惑,毋使小人一进,后有噬脐之悔,则天下幸甚。
臣既待罪执法,若见用人之失,理无不言,言之不从,理不徒止。
如此,则异同之迹益复著明,不若陛下早发英断,使彼此泯然无迹可见之为善也」。
奏入,宣仁后宰执于帘前读之,仍谕之曰:「苏辙疑吾君臣遂兼用邪正,其言极中理」。
诸公相从和之。
自此,参用邪正之说衰矣。
复奏曰:「圣人之德,莫如至诚。
诚之功,存于不息。
有能推至诚之心,而加之以不息之久,则天地可动,金石可移。
况于斯人,谁则不服?
臣伏见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随时弛张,改革弊事,因民所恶,屏去小人。
天下本无异心,群党自作浮议。
近者德音一发,众心涣然。
正直有依,人知所向。
惟二圣不移此意,则天下谁敢不然?
卫多君子而乱不生,汉用汲黯而叛者寝。
茍存至诚不息之意,自是太平可久之功。
此实社稷之福,天下之幸也。
然臣以谓昔所柄任,其徒实繁,布列中外,岂免窥伺?
若朝廷施设必当,则此辈觊望自消。
田鼢为相,所为贪鄙,则窦婴、灌夫睥睨宫禁;
诸葛亮治蜀,行法廉平,则廖立、李严虽流徙边郡,终身无怨。
此则保国宁人之要术,自古圣贤之所共由者也。
臣窃见方今天下虽未大治,而祖宗纲纪具在,州郡民物粗安。
若大臣正己平心,无生事要功之意,因弊修法,为安民靖国之术,则人心自定。
虽有异党,谁不归心?
向者异同反覆之心,盖亦不足虑矣,但患朝廷举事类不审详。
曩者黄河北流,正得水性,而水官穿凿,欲导之使东。
移下就高,汩五行之理。
及陛下遣官按视,知不可为,犹或固执不从。
经今累岁,回河虽罢,减水尚存,遂使河朔生灵财力俱困。
今者西夏、青唐,外皆臣顺,朝廷招来之厚,惟恐失之。
熙河将吏创筑二堡,以侵其膏腴;
议纳醇忠,以夺其节钺
功未可觊,争已先形。
朝廷虽知其非,终不明白处置。
若遂养成边衅,关陕岂复安居?
如此二事,则臣所谓宜正己平心、无生事要功之意者也。
昔嘉祐以前,乡差衙前,民间常有破产之患。
熙宁以后,出卖坊场,以雇衙前,民间不复知有衙前之苦。
元祐之初,务于复旧,一例复差,官收坊场之钱,民出衙前之费。
四方惊顾,众议沸腾。
寻知不可,旋又复雇。
雇法有所未尽,但当随事修完,而去年之秋,复行差法。
虽存雇法,先许得差。
州县官吏利在起动人户,以差为便。
差法一行,即时差足,雇法虽在,谁复肯行?
臣顷奉使契丹河北官吏皆为臣言:「岂朝廷欲将卖坊场钱别作支费耶?
不然何故惜此钱而不用,竭民力以供官」?
此声四驰,为损非细。
又,熙宁雇役之法,三等人户并出役钱。
上户以家产高强,出钱无艺;
下户昔不充役,亦遣出钱。
故此二等人户不免恣怨。
至于中等,昔既已自差役,今又出钱不多,雇法之行,最为其便。
及元祐罢行雇法,上下二等忻跃可知,唯是中等,则反为害。
臣请且借畿内为比,则其馀可知矣。
畿县中等之家,例出役钱三贯,若经十年,为钱三十贯而已。
今差法既行,诸县手力,最为轻役;
农民在官,日使百钱,最为轻费。
然一岁之用,已为三十六贯。
二年役满,为费七十馀贯
罢役而归,宽乡得闲三年,狭乡不及一岁。
以此较之,则差役五年之费,倍于雇役十年。
赋役所出,多在中等。
如此,安得民间不以今法为害,而熙宁为利乎?
然朝廷之法,官户等六色役钱,只得支雇役人,不及三年,处州役而不及县役,宽剩役钱只得通融邻路邻州,而不及邻县。
人户愿出钱雇人充役者,只得自雇,而官不为雇。
如此之类,条目不便者非一。
故天下皆思雇役而厌差役,今五年矣。
如此二事,则臣所谓宜因弊修法,为安民靖国之术者也。
臣以闻见浅狭,不能尽知当今得失。
然四事不去,如臣等辈犹知其非,而况于心怀异同、志在反覆、幸国之失有以藉口者乎?
臣恐如此四事,彼已默识于心,多造谤议,待时而发,以摇撼众听矣。
伏乞宣谕宰执,事有失当,改之勿疑;
法或未完,修之无倦。
茍民心既得,则异议自消。
陛下端拱以享承平,大臣逡巡以安富贵。
内蒙福,上下所同,岂不休哉」?
然大臣怙权耻过,终莫肯改。
执政,三省又奏除李清臣吏部尚书
给事中范祖禹封还诏书,进呈不允,祖禹执奏如初。
左正言姚勔亦言不当。
三省复除蒲宗孟兵部尚书谓诸公:「且候邦直命下,然后议此,如何」?
皆不应。
及帘前,微仲奏:「诸部久阙尚书,见在人皆资浅,未可用。
又不可阙官,须至用前执政」。
上有黾俛从之之意。
奏:「前日除李清臣,给谏纷然,争之未定。
今又用宗孟,恐不便」。
宣仁后曰:「奈阙官何」?
曰:「尚书阙官已数年,何尝阙事?
今日用此二人,正与去年邓温伯无异。
此三人者,非有大恶。
但昔与王圭、蔡确辈并进,意思与今日圣政不合。
见今尚书共阙四人,若并用似此四人,使互进党类,气势一合,非独臣等耐何不得,亦恐朝廷难耐何矣!
且朝廷只贵安静,如此用人,台谏安得不言?
臣恐自此闹矣」!
宣仁后曰:「信然,不如且静」。
诸公遂卷除目持下。
又奏:「臣去年初作中丞,首论此事,圣意似以臣言为然。
今未及一年,备位于此,若遂不言,实恐陛下怪臣前后异同」。
上曰:「然」。
乃退。
六年,诏除尚书右丞
上言:「臣幼与兄轼同受业先臣。
薄祐早孤,凡臣之宦学皆兄所成就。
今臣蒙恩与闻国政,而兄适亦召还,本除吏部尚书,复以臣故,改翰林承旨,臣之私意尤不遑安。
况兄轼文学政事皆出臣上,臣不敢远慕古人举不避亲,只乞寝臣新命,得与兄同备从官,竭力图报,亦未必无补也」。
不听。
踰年,迁门下侍郎
吕微仲刘莘老左右相
微仲直而闇,莘老曲意事之。
大事皆决于微仲,惟进退士大夫莘老阴窃其柄,微仲不悟也。
居其间,迹危甚。
莘老昔为中司,台中旧僚多为之用,前后非意见攻,宣仁后觉之
莘老既以罪去,微仲无他,有相安之意。
然其为人则如故,天下事卒不能大有所正,至今愧之。
盖是时所争议,大者有二:其一西边事,其二黄河事。
初,夏人来贺登极,相继求和,且议地界。
朝廷许之。
本约地界已定,然后付以岁赐。
久之,议不决。
明年,人多保忠以兵袭泾原,杀掠弓箭手数千人而去。
朝廷隐忍不问,即遣使往赐策命。
夏人受礼倨慢,以地界为词,不复入谢,且再犯泾原
四年,乃复来贺坤成,且议地界。
朝廷急于招纳,疆议未定,先以岁赐予之。
寻觉不便,乃于疆事多方侵求,不守定约。
熙河将佐范育、种谊等又背约侵筑质孤、胜如二堡。
夏人随即平荡。
等又欲以兵纳赵醇忠,又擅招蕃部千馀人,朝廷却而不受,西边骚然。
力言其非,乞罢、谊,更择老将以守熙河
宣仁后深以为是,而大臣主之。
面奏:「此辈皆大臣亲旧,不忍坏其资任,虽其同列,亦不敢异议。
陛下独不见黄河事乎?
当时德音宣谕,至深至切,然非大臣意,至今不了。
人君与人臣事体不同,人臣虽明见是非,而力所不加,须至且止。
人主于事不知则已,知而不得行,则事权去矣。
臣今言此,盖欲陛下收揽威柄,以正君臣之分而已。
若专听其所为,不以渐制之,及其太甚,必加之罪,只如韩维专恣太甚,范纯仁阿私太甚,皆不免逐去。
事至如此,岂朝廷美事?
故臣之意,盖欲保全大臣,非欲害之也」。
宣仁后极以为然,而不能用。
六年六月熙河奏夏人十万骑压通远军境上,挑掘所争崖巉,杀人,三日而退。
乞因其退军,未能复出,急移近里堡寨于界上修筑,乘利而往,不须复守诚信。
诸公会议都堂微仲:「今欲议此事,当先定议:欲用兵耶,不用兵耶」?
微仲曰:「如合用兵,亦不得不用」。
曰:「凡欲用兵,先论理之曲直。
我若不直,则兵决不当用。
朝廷顷与夏人商量地界,欲用庆历旧例,以汉蕃见今住坐处当中为界,此理最为简直。
夏人不从,朝廷遂不固执。
盖朝廷临事常患先易后难,此所谓先易者也。
既而许于所赐城寨依绥州例以二十里为界,十里为堡铺,十里为草地(非所赐城寨,指谓延州、塞门、义合石州吴堡兰州诸城寨,通远军定西城。)
要约才定,朝廷又要于两寨界首相望,侵系蕃地,一抹取直。
夏人黾俛见从。
要约未定,朝廷又要蕃界更留草地十里,通前三十里。
夏人亦又见许。
凡此所谓后难者也。
今者又欲于定西城与陇诺堡相望,一抹取直,所侵藩地,凡百数十里。
陇诺,祖宗旧疆,岂所谓非所赐城寨耶?
此则不直,致寇之大者也。
今须欲不顾曲直,一面用兵,不知二圣谓何」?
莘老曰:「持不用兵之说虽美,然事有须用兵者,亦不可固执」。
曰:「相公必欲用兵,须道理十全,敌人横来相加,势不得已,然后可耳。
今吾不直如此,兵起之后,兵连祸结,三五年不得休,将奈何」?
诸公乃许,不从熙河之计。
明日,面奏之。
曰:「夏人引兵十万,直压熙河境上,不于他处作过,专于所争处杀人掘崖巉,此意可见此非西人之罪,皆朝廷不直之故」。
微仲曰:「朝廷指挥亦不至大段不直」。
曰:「熙河帅臣辄敢生事奏乞,不守诚信,乘夏人抽兵之际移筑堡寨。
臣以为方今堡寨虽或可筑,至秋深马肥,夏人能复引大兵来争此否」?
诸人皆言:「今已不许之矣」。
曰:「臣欲诘责帅臣耳,若不加诘责,或再有陈乞」。
诸人皆曰:「俟其再乞,诘责未晚」。
宣仁后曰:「边防忌生事,早与约束」。
诸人乃听。
已而兰州又以远探为名,深入西界,杀十馀人。
曰:「边臣贪功生事,不足以示威,徒足以败坏疆议,理须戒敕」。
不听。
既又以防护打草为名,杀六七人,生擒九人。
微仲知不便,欲送还生口,因奏其事。
曰:「边臣贪冒小胜,不顾大计,极害事。
今送还九人甚善,可遂戒敕边臣」。
微仲不欲,曰:「近日延安将副李仪等深入陷没,已责降一行人,足以为戒」。
曰:「李深入以败事,被责。
兰州深入得功,若不戒敕,将谓朝廷责其败事而喜其得功也」。
宣仁后曰:「然」。
乃加戒敕
然七年夏人竟大入河东
朝廷乃议绝岁赐,禁和市,使沿边诸路为浅攻计,命熙河进筑定远城
夏人不能争。
未几,复大入环庆
复议使熙河进筑汝遮。
中书侍郎范子功独不可。
度其意:昔延安帅臣赵卨,范氏姻家也。
方议地界,以绥州二十里为例,议出于
熙河斥其不可,议久不决,而死,故子功持之。
谓之曰:「绥州旧例,施于延安可耳。
熙河远者或至七八十里,其不从宜矣。
方论国事,亲旧得失不宜置胸中也」。
众皆称善,而子功倖然不服。
会西人乞和,议遂不成。
未几,右相苏子容以事去位,子功以同省待罪。
因遂其请,实以汝遮故也。
自为谏官,论黄河东流之害,及为执法,最后论三事:其一存东岸清丰口,其二存西岸披滩水口,其三除去西岸激水锯牙。
朝廷以付河北监司,惟以锯牙为不可去。
于殿庐中与微仲论之,微仲曰:「无锯牙则水不东,水不东则北流,必有患」。
曰:「然北京百万生灵,岁有决溺之忧,何以救之?
分水东入故道,见今淤合者多矣,分水之利亦自不复能久。
若俟涨水已过,尽力修完北流堤防,使足胜涨水之暴,然后彻去锯牙,免北京危急,此实利也」。
莘老曰:「河北监司不如此言,奈何」?
曰:「公岂不知外官多所观望耶」?
微仲曰:「河事至大,难以臆断」。
曰:「彼此皆非目见,当以公议参之耳」。
及至上前,二相皆以分水为便。
具奏前语,且曰:「必欲重慎,候涨水过,故道增淤,即并力修完北堤,然后彻去锯牙,庶几可也」。
近至都堂,二相遽批圣语曰:「依都水监所定」。
堂吏:「适所奏不然」。
莘老失措,微仲知不可,乃曰:「明日别议」。
卒改批「不得添展」乃已。
八年正月都水吴安持乞于北流作软堰,定河流,以免淤填。
微仲在告,奏曰:「先帝因河决大吴,导之北流,已得水性。
惟堤防未完,每岁不免决溢,此本黄河常事耳。
是时北京之南,黄河西岸有阚村、樊村等三斗门,遇河水泛溢,即开此三门分水北行于无人之地,至北京北,合入大河,故北京生聚无大危急。
自数年来,大臣创议回河。
水官王孝先、吴安持等即塞此三门,贴筑西堤,又作锯牙马头,约水向东,直过北京之上,故北京连年告急。
然约水既久,东流遂多于往岁。
盖分流有利有害,秋水泛涨,分入两流,暂时且免决溢,此分水之利也。
河水重浊,缓则生淤,既分为二,不得不缓,故今日北流淤塞,此分水之害也。
然将来涨水之后,河流东、北,盖未可知。
臣等昨于都堂吴安持安持亦言:『去年河水自东,今年安知河水不自北』?
宣仁后笑曰:『水官尚作此言,况他人乎』」?
又奏曰:「臣今但欲徐观夏秋河势所向,水若东流,则北流不塞,自当淤断;
水若北流,则北河如旧,自可容纳。
似此处置,安多危少,行之无疑。
若行崄徼倖万一成功,如水官之意,臣不敢从也。
乞令安持等结罪保明河流所向,及软堰既成有无填塞河道致将来之患,然后遣使按行,具可否利害」。
后复笑曰:「若令结罪,必谓执政胁持之。
水官犹不保河东、北,况使者暂往乎?
姑别议之可也」。
二月微仲乃朝,具以前语谕之。
微仲口虽不伏,而意甚屈,曰:「软堰且令具功料申上,朝廷更行相度」。
曰:「如此终非究竟,必欲且尔,亦可」。
八日方在式假,三省得旨,批曰:「依水监所奏。
下手日,具功料取旨」。
以非商量本意,以劄子论之。
微仲即日在告。
十二日入对奏曰:「自去年十一月后来,至今百日间耳,水官凡四次妄造事端,摇撼朝廷。
第一次安持十一月出行河,先乞一面措置河事。
旧法:马头不得增损。
臣知安持意在添进马头。
指挥除两河门外,许一面措置。
安持奸意既露。
第二次乞于东流北添进五七埽緷。
臣知安持意欲因此多进埽緷约令北流入东,即令转运司监视,不得过所乞緷数。
安持奸意复露。
第三次即乞留河门百五十步。
臣知安持意在回河,改进马头之名为留河门,即不许。
安持计穷。
第四次即乞作软堰。
安持四次擘画,皆回河意耳。
臣昨已令中书工房问水监两事:其一,勘会北流元祐二年河门原阔几里?
逐年开排,直至去年,只阔三百二十步,有何缘故?
其二,勘会东流河门见阔几步?
每年涨水东出,水面南北阔几里?
南面有无堤岸?
北京顺水堤不没者几尺?
将来北流若果淤断,涨水东行,系合并北流多少分数?
有无包畜不定?
今两问犹未答,便即施行,实太草草」。
后嗟叹久之,深以所言为然。
二十四日,与微仲同进呈,微仲曰:「苏辙所议河事,今软堰已不可作,无可施行」。
曰:「软堰本自不可作。
然臣本论吴安持百日之间四次妄造事端,动摇朝听。
若令依旧供职,病根不去,河朔被害无已」。
微仲曰:「水官弄泥弄水,别用好人不得,所以且用安持」。
曰:「水官职事不轻,奈何以小人主之?
《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未闻小人有可用之地也」。
此后是非终不能决。
宣仁晏驾。
九年正月安持奏乞塞梁村口,缕张包口,开清丰口以东鸡爪河。
八日以祈谷宿斋三省,即令安持北京留守司相度施行。
微仲山陵使,行有日矣。
见之待漏,语及河事。
微仲直视曰:「此大事,不可不慎」。
曰:「诚然,公亦宜慎之」。
范尧夫右相,旧不直东流。
告之曰:「当与微仲议定,乃令西去」。
尧夫曰:「命已下,奈何」?
曰:「事有理,谁敢不从」?
议于皇门外,再降指挥:使都水与本路安抚提转同议,可即施行,有异议亟以闻。
尧夫自外来,始意微仲比,及此,大相信服。
既而安抚许冲元乞候过涨水,因河所向,闭所不行口。
尧夫奏乞令许将吴安持同议,一面施行。
曰:「河势难定,恐须令诸司共议,乃得其实」。
上以为然。
既行,上特宣喻曰:「河事不小,可遣两制以上二人,按行相度」。
尧夫曰:「河役已起,方议遣官,恐稽留役事」。
上曰:「但使议论得实,虽迟一年何损」?
乃遣中书舍人吕希纯、殿中侍御史井亮采往视之。
二人归,极以北流为便。
方施行,枢密签书刘仲冯援旧例,乞与河议。
仲冯文潞公、吴冲卿门下士也,其言纷然。
吕、井之议遂格,而亦以罪见逐。
于是河流遂东,凡七年,而后北流复通。
微仲之在陵下也,尧夫奏乞除执政,上即用李邦直中书侍郎邓圣求尚书右丞
三人久在外,不得志,遂以元丰事激怒上意,邦直尤力。
旧法:母后之家,十年一奏门客。
皇太妃之兄朱伯材以门客奏徐州富人窦氏,尧夫无以裁之。
一日日中,请都堂邦直议之。
曰:「上始亲政,皇太妃閤中事,当遍议之。
车服仪制已付礼部矣。
皇太后月费,尚书省已奏乞依太皇太后矣。
皇太妃宜付户部议定。
至于奏荐,亦当议。
有所予,付吏部可也。
凡事付有司,必以法裁处,朝廷又酌其可否而后行,于体为便」。
明日,奏之。
上曰:「月费俟内中批出。
奏荐,皇太后家减二年,皇太妃十年」。
议已定,邦直独曰:「此可为后法,今姑予之可也」。
上从之。
邦直之附会类如此。
会廷策进士邦直撰策题,即为邪说以扇惑群听。
论之曰:「伏见御试策题历诋近岁行事,有欲复熙宁元丰故事之意,臣备位执政,不敢不言。
然臣窃料陛下本无此心,其必有人妄意陛下牵于父子之恩,不复深究是非,远虑安危,故劝陛下复行此事。
此所谓小人之爱君,取快于一时,非忠臣之爱君,以安社稷为悦者也。
臣窃观神宗皇帝以天纵之才,行大有为之志,其所施设,度越前古,盖有百世而不可改者也。
臣请为陛下指陈其略。
先帝在位近二十年,而终身不受尊号。
裁损宗室,恩止袒免,减朝廷无穷之费。
出卖坊场,雇募衙前,免民间破家之患。
罢黜诸科诵数之学,训练诸将慵堕之兵。
置寄禄之官,复六曹之旧,严重禄之法,禁交谒之私。
行浅攻之策,以制西戎
收六色之钱,以宽杂役
凡如此类,皆先帝之睿算,有利无害,而元祐以来,上下奉行,未尝失坠者也。
至于其他,事有失当,何世无之?
父作之于前,子救之于后,前后相济,此则圣人之孝也。
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用匮竭,于是修盐铁、榷酤、均输之政。
民不堪命,几至大乱。
昭帝委任霍光,罢去烦苛,汉室乃定。
光武、显宗,以察为明,以谶决事,天下恐惧,人怀不安。
章帝即位,深鉴其失,代之以宽。
恺弟之政,后世称焉。
及我本朝真宗皇帝右文偃革,号称太平,群臣因其极盛为天书之说。
章献明肃太后临御,览大臣之议,藏书梓宫,以泯其迹。
仁宗听政,亦绝口不言,天下至今韪之。
英宗皇帝自藩邸入继,大臣过计,创濮庙之议,朝廷为之汹汹者数年。
及先帝嗣位,或请复举其事,寝而不答,遂以安静。
夫以汉昭、章之贤,与吾仁宗、神宗之圣,岂其薄于孝敬而轻事变易也哉?
盖有不可不以庙社为重故也。
是以子孙既获孝敬之实,而父祖不失圣明之称。
此真明君之所务,不可与流俗议也。
臣不胜区区,愿陛下反覆臣言,慎勿轻事改易。
若轻变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岁不用之人,人怀私忿,而以先为词,则大事去矣」。
奏入不报,再以劄子面论之,上不悦。
李、邓从而媒檗之,乃以本官出知汝州
居数月,元丰诸人皆会于朝,再谪知袁州
未至,降授朝议大夫分司南京筠州居住。
居三年,责授化州别驾雷州安置。
未期年,或言方南行,兄弟相遇中涂;
至雷,赁富民屋以居,复移循州
今上即位,大臣犹不悦,徙居永州
皇子生后徙岳州,已乃复旧官,提举凤翔上清太平宫
有田在颍川,乃即居焉。
居二年,朝廷易相,复降授朝请大夫,罢祠宫。
凡居筠、雷、循七年,居许六年。
杜门复理旧学,于是《诗》、《春秋传》、《老子解》、《古史》四书皆成。
尝抚卷而叹,自谓得圣贤之遗意,缮书而藏之。
顾谓诸子:「今世已矣,后有达者,必有取焉耳」。
家本眉山,贫不能归,遂筑室于许。
先君之葬在眉山之东,昔尝约祔于其廋,虽远不忍负也,以是累诸子矣。
予居颍川六年,岁在丙戌秋九月,阅箧中旧书,得平生所为,惜其久而忘之也,乃作《颍滨遗老传》,凡万馀言。
已而自笑曰:「此世间得失耳,何足以语达人哉」!
昔予年四十有二,始居高安,有一二衲僧游,听其言,知万法皆空,惟有此心不生不灭。
以此居富贵,处贫贱,二十馀年而心未尝动,然犹未睹夫实相也。
及读《楞严》以六求一,以一除六,至于一六兼忘,虽践诸相,皆无所碍。
乃油然而笑曰:「此岂实相也哉?
夫一犹可忘,而况《遗老传》乎?
虽取而焚之,可也」。
庐陵日记(起隆兴癸未三月甲辰,止是年六月壬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五、《杂著述》卷三
绍兴壬午,寿皇初政,予自御史起居郎,兼权中书舍人、圣政所详定官
明年癸未改元隆兴,时随龙龙大渊、曾觌颇用事。
予因进故事每以为言,寻缴其知閤之命,坐是请祠而去。
三月庚申出关,六月壬午归至庐陵永和镇,此当时行记也。
越八年,迨乾道庚寅始还朝云。
三月甲辰,晴。
金给事彦亨缴驳龙大渊、曾觌除知閤指挥
近台谏交章论列二人怙宠妄作,既而止罢大渊副都承旨,而觌自带御器械并有此迁,又中书舍人张真父之出颇涉大渊,外议纷然,故论之。
乙巳,二相呼召都堂宣示御札,大略谓给舍大渊等,盖为人鼓惑,议论群起,在太上时小事岂敢如此。
彦亨归家待罪。
丁未,被旨无罪可待。
己酉,再同彦亨入奏乞罢。
庚戌,再被旨不允,仍宰执谕旨早参假。
壬子,同彦亨参假,讲筵留身谢。
上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卿第安心」。
甲寅,二相道上意已再除两知閤,且云给舍想已无他。
予曰:「前降指挥大渊别与差遣,觌依旧带御器械
今遽申命,岂敢但已」?
遂留除命不下。
乙卯左揆后省不书二知閤录黄,上令龙大渊与在京宫观
既批旨,御笔令且止。
丙辰,三省再奏龙大渊既未与宫观,欲且用朝命止差权閤门,凡百与正除无异,但不繇后省尔。
上再三不可,云且待。
戊午,常朝退,欲就讲筵纳劄子乞祠,会有旨权住讲,遂入奏。
己未,御批依所乞,三省拟职名以进,御批更不除职名。
龙大渊干办皇城司
庚申,受敕主管台州崇道观,以状申尚书省乞免谢辞。
四月朔辛酉,辎重登舟。
壬戌,出暗门,寓宝成寺
予以庚辰岁三月二十八日到阙,今以是日离后省
四月二日供职太学,今以是日出门,适三年矣。
癸亥,至广兹,别姚媪坟。
甲子,雨,旋霁。
骨肉登舟出城,予循城过北关就之。
李平叔大监、陆务观编修、邹德章监丞、王致君判院、范至能省干携诗相送。
解舟至闸下,遇修梁而止。
乙丑,晴,复隤。
甥尚贡之告别,遂行,夜距长安闸十馀里止。
丙寅,大风雨。
崇德县不留,夜宿福严渡口。
丁卯,大风雨不止。
早,枢密使张魏公入奏事,舟过谒之,并见其子钦夫及属官冯圆仲
携儿上福严寺,屋宇皆新,惟佛殿天禧旧物也。
昔有真觉大师志添归老此寺。
志添泉州南安岩主之门人,能持胎藏咒为人却鬼魅不祥,自宫禁妃嫔皆尊信之。
仁宗赐御书「戒定慧」及梵书两轴,皆金字也。
元祐中,陈才人为遂宁郡高丽磨衲袈裟一副,上有金环锔,勒郡王所题二十三字。
才人即钦慈皇后,王盖徽宗也。
又有南安岩主墨迹数字,皆藏寺中。
黄鲁直尝作《莲花岩铭》,今刻于泉州,盖志添京师归时送之。
风稍定,解舟,晚距秀州三十五里止。
戊辰,晴。
秀州不留,晚宿施泾。
己巳,过平望,少留。
未后抵吴江县,登塔四层。
携家游臞庵名园也
主人王氏,名份
申后移舟过垂虹,泊县北。
庚午,乘顺风而行,过平江府,不留,夜宿无锡县
辛未,早雨,旋止。
过洛社,少留。
携儿登开利寺
寺有十数小院。
夜宿常州门外。
壬申,自城中过,晚泊沙子口。
癸酉,早过沙子,风大作,白瀁浅涩,舟人束手,强之使行,而风亦止。
晚至计亭,船尾高,不能度桥,遂止。
王仲贤来迓。
甲戌,早入荆溪,次宜兴县
舟过长桥,水极清驶,篙师几不能制。
午后乃至外舅宅,相别四年矣。
乙亥邑宰姜敷言诏以下及庄氏诸亲往复,不尽记。
丁丑,早出南门,度银树岭,至台庄拜外祖给事坟。
守者盛四七,死已二年,惟一女在,破屋半间而已。
相去里许有毛百一、毛百二,呼来共治祭奠。
己卯,赴寺观开启天申节。
庚辰,天气清和,同庄德迈出南门,约行四十里,游洞灵观,阅长庆四年杨汉公题名碑、保大九年韩熙载记文、本朝蔡肇诗。
主者应若谷出天禧金宝牌、(其文曰「玉清昭应宫成天尊万寿金宝」。)慈圣光献皇后玉衮校(上上大吉,中平不利。),又指望圣母殿小池云:「京师醴泉观水也」。
饭罢登山,入张公洞
初至烧香台颇平广,自此下临栈道,篝火以入,怪石错立,如真武像,如人形,如狻猊,如耐重蹲踞,不可殚名。
道士指一穴曰:「此天师炼丹灶也,穴中土黄而细,可治疟压惊,取之不竭」。
又指石上兽迹曰:「此天师系驴处也宜兴人至今讳驴,其说颇不经。)」。
路穷,攀缘而上,有穴达山背,谓之风洞穴。
口甚隘,匍匐乃可出。
游洞宜冬,冬则气温,且不蒸润,今日挟纩犹凛凛也。
此去金沙寺颐山陆希声讲易台皆不远,日已斜,不果往。
与德迈对饮洞口之石岩,流水平布,颇类水洞。
久之遂过湖洑镇,山色如画,溪水绀绿,所谓罨画也陆希声《君阳山居记》东溪注云:「溪两岸多朱藤花映溪,远望如画,好事者因目之为罨画溪。」又云:「君山之阳,水贯太湖,山势盘曲,湖水回洑,因名洑渚。」)
惠氏南园葺治极有法,溪流正贯园中,隔街即大第。
吾方倦游,不无慕焉,归县一更后矣。
旧读《陈子高诗集》载善权景物奇绝,当卜后期。
乙酉,报谒郭提举知训字宅心枢密三益之子。)
宅在观巷,自谓东坡旧居。
门外数步即通真观,造于陈大建三年,初名宏道,唐改兴道,本朝赐今名。
殿宇摧败,过者惧压焉。
观中有双柏院,绍兴二十八年大风拔一柏去,其存者甚大。
有丹井,道士相传吕洞宾屡至此,以为有丹也。
唐人尝作观记,南唐徐锴亦为之,铉篆其额。
是日外舅置酒相饯。
初夜起视,云气甚异。
丙戌,留妻孥外舅家,单舸发宜兴,溪流清快,不移时至定誇,盖太湖口也。
丁亥,舟人言风作,予乘轿陆去,崎岖三十馀里方至荻浦,而舟自湖中来。
今日风本不高,而波浪汹涌,声如万木,况风饕乎?
晚泊独木山下叶家团,去湖州十八里。
戊子,早过湖州,望城中楼观缥缈,环以溪山,宜晋唐以为名郡也。
申时过德清县,溪桥颇壮丽,有左顾亭,谓放龟也。
二更宿凤口。
己丑,早过安溪,午后至馀杭县
舣舟税亭下,溪流即苕水也,自天目山出,注于湖。
宝轮寺,祭程氏亡妹一娘。
寺兴于齐之永明,真庙时赐今额,兵火,惟存钟楼。
晚宿沈监税宅,尚贡之妇家也,贡之在城中。
庚寅,早同祝升卿秀才洞霄宫,去县约二十里。
青山九锁,溪流不断。
道傍有仙人迹,相传秦始皇移山,仙人拒之,其说荒唐难据。
众山之中一峰稍高者,天柱也。
宫门立钱镠大碑,颇叙兴废,馀皆无所考。
招知宫监陈希声饭。
抚掌泉,泉水常濆溢而不加多。
遍游五洞,惟大涤可观,顶如砥平,入至龙井而止。
栖真洞去宫稍远,山极高,可望府城
洞中有石乳,下覆如宝盖。
石室洞甚平凡,道士云:「以吴天师藏书剑得名」。
龙洞风洞不可入,强名耳。
未时还县,贡之自府中来,置酒待诸沈。
五月辛卯朔
早,同贡之甥游径山,道过无相院、普净院皇祐间陈述古尝留题。),约四十五里至山下。
雨作,饭于廨院。
院后有玉乳泉,白称其名。
肩舆上山,少休半山亭,弥望皆大,风雨过之,龙虎吟啸,令人耸然。
自山脚至寺仅十里地,本龙湫,唐国一禅师化而居之,形势峻窄,屋宇层出,不足以容众。
大慧禅师宗杲长老时用意创千僧阁,遂为巨刹。
旧无常住,云龙自打供,不许置田,其奉事龙神甚严。
井在祠前,相传水通天目山
东坡所谓乞归洗眼者,此水也。
斋粥不敢击木鱼,往尝误击,地裂鱼涌,以鱼龙为同类也。
山多两足小蛇,不伤人,背有金缕,自腰以下纯青,云龙神眷属也蔡君谟集中有游山记。)
长老蕴衷来迓,同访黄世永文昌从政,遂见杲禅师于明月堂。
壬辰黎明世永至含晖亭候日出,隤翳无所见,下视群山皆培塿也。
食罢,乘山轿游白云庵菖蒲田、喝石岩。
又有凌霄亭,峻甚,不果游,此寺之后山也。
归历僧寮作坊,轩窗栏槛间云气可掬。
昨日自邑中来,望丛林在山半,即寺场也。
若其山之最尊者,必能极目万里。
癸巳,同世永出寺门,步至南塔峰,眼界可亚含晖。
连日冒岚气,又陪杲禅师蔬食,遂作脾寒,薄暮大呕乃定。
是夜施主作水陆道场,二更就含晖请圣,衷老请观。
圣灯闪烁,合离如曳,萤爝上下众峰之间,云龙神所化也。
顷有人掩得之,盖木叶耳。
请圣毕,迎入寺中,铙钹旗幡,鼓吹俳优,纷然前导,聋瞽俗士如此。
昨日衷老以新到,具饭待,予亦在坐,每食必献艺,支利物如州郡体,亦可笑也。
甲午,别老下山。
侍者了贤同世永送别无相院。
未时馀杭,小酌沈家遂行,贡之甥送至岳庙前。
晚宿彭坞口柴店,离县十五里。
乙未,欲便道趋桐庐,故由桐岭入长福院午饭。
值盛暑,雇夫懦弱,数步一息,急改涂之富阳县,少休于接待院,为舟行计。
既得舟,即解去。
偶遇上水风,夜半桐庐县
是日路中见村夫戴艾叶,方记端五,市十数粽,均及仆隶。
丙申,早发桐庐,雨作,风犹顺。
七里滩,登严先生祠堂,今谓之九垄院。
有三僧主香火,先生塑像居中,以方处士、范文正公方干旧居在对岸鸬鹚白云原,至今方族甚盛。)
堂中有唐崔儒所作记,而李宗谔修《图经》,误书作碑人姓名,前郡守董弅辨證详明,刻于碑隤。
钓台高峻,雨滑不可上,解舟回望而已。
晚次严州,泊安流亭下。
丁酉,吴守槩、倅司马伋、潘昌期及州官相访。
司马即文正公曾孙。
潘,大主之孙。
建德赵茇,清献家也。
晚赴州会于高风堂,借八兵。
戊戌,早行,诸公送别放生池上,《图经》谓之西湖
山郡殊无陂泽,故贵之。
连雨,小溪暴涨,徒涉颇艰。
晚过白沙渡,宿叶家店。
己亥,早过寿昌县,饭于广安寺
晚至乌石山衢州龙游县界。),山如削铁,悬瀑十仞。
其上有幽岩精舍,今为宗室仪恭孝王功德寺
意欲一游,而从者终日冒大雨,皆告惫,遂呼山轿而上。
路极峻狭,约三里乃至,楼阁层出,极目千里。
旧岩在山之顶,以形势迫窄徙焉。
绍兴甲寅张魏公题字案间,僧就刻之。
匆匆下山,笼箧皆远去,日暮泥泞,崎岖奔走,一更后及于大楼,亦好奇之过也。
庚子,雨行极劳。
过顺溪,市井颇盛。
食时至莲花寺,溪涨桥断,遂宿。
辛丑,早行二三里,过赵清献公神道,不果入。
至溪边仅得小舟,争济者纷然。
既渡溪,地势平衍,山远而秀,非严陵比也。
午后抵衢州,沈守度、任倅昌照、潘倅龄、李教授知己新邵李大夫元老、肇庆王大夫衣、筠守曾朝散逊相见。
入城,泊如归馆,易八兵。
大雨终夕。
壬寅,雨。
毛平仲幵提干自栏柯石桥相访,赴州会于思政堂
堂颇宏丽,张苍巨山所造。
未后发衢州,闻常山道中溪涨无舟,遂行江山路,宿新磡,去城三十里。
癸卯,过江山县,避雨海会寺梁天监中,某甲舍宅造。)
雨不止,复行。
途中邸店颇多,望见江郎石三株拔起平地。
晚抵礼贤镇,投宿太平寺
寺极破敝,长老善参来谒。
衢州至此凡一百一十里。
甲辰,入信州界,邸店稀矣。
晚投宿灵鹫寺之驻麾堂。
寺宇幽洁,山势环抱,贯休尝留诗。
长老智源至光相洞口,将仕郎叔度、龙举并自临安来,共宿。
叔度辰州溆浦人
举,潭州人
雨昼夜不止。
乙巳,早冒雨行,已而少霁。
自昨日路已硗确,今日尤崎岖也。
食时次广丰县县官相见。
同年涂文伯为丞,致羊面酒,报谒即行。
唐校书郎有道先生墓。
申后至中团,有报恩寺,粗雅洁,欲宿不果。
行至信州水南,日已落矣,遂入太霞宫。
寓客充满,无所容膝,排道士之闼宿焉。
是日行八十里,里堠又远,故费力如此。
丙午,早至江边,浊流浑浑,上浸民居,呼小舟过渡甚危。
绕城诣广教展墓,馆于藏殿。
长老怀璧、闽士刘大方相访,陈守扃、苏倅楷、田提干兴宗、汤教授衡、沈上饶作式、前兴化吕守大举继来。
苏、沈、吕皆金陵僚旧;
汤,同年也。
是日才晴,夜复大风雨。
丁未,晴。
设僧供,招璧老、刘生饭。
延昌山人参,自云为先妣卜地者。
访陈学正(旧名抃)
及其侄惇。
予顷在此从陈彦国先生学,抃其弟,惇其子也,请奉米遗之。
过廿妗、廿八妗宅,又过四一监家庙,哭廿九舅(四一名湘,字南仲。)
报谒沈上饶,县治极宏壮,前令周閟为之。
有吏才,侍郎纲之子。
子权,今为此州司户
戊申,焚黄毕,赴州会于面山堂后圃,宛然记旧游,二十八年矣。
时章思召为郡守,外家犹盛,今惟败其室者与孟女存耳。
予既久失慈训,而妣之乳母孟,亡弟子柔、予之乳母姚婢永寿,无一在者,诵「无人论旧事」之句,堕泪久之。
上饶五伯祝文来,其居与先大人坟相直,劳以缗钱。
己酉,早至陈先生宅,拜其夫人詹氏,年七十,聪敏过人,正言公之女也。
其子惇言:其舅詹房州尧可干人朱姓者有子年二十,貌甚肖通判
舅氏婢望儿有孕而逃,为朱氏所得,此子疑吾舅子也。
望儿今复嫁一朱秀才,而二朱皆玉山
予惊喜,徐诘其名。
惇惧纷纭,不复肯言,姑志之。
申后登舟,溪涨舻鸣,岸如奔马。
夜泊唐罗步后十二年岁在乙未,三月七日,被召过玉山,陈君相送于此。因呼朱氏子来,其名曰遂,不能辨其是否。盖望儿初入汪圣锡家,旋归詹氏而生此子。詹以畀其干人朱庆,遂冒其姓云。)
庚戌,早过汭口镇、弋阳县,皆不泊。
终朝望见龟峰,如行南康江中对五老峰,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者,甚欲一至其下,而溪湍不能舣岸。
午后强舟人使泊,得步曰桃花,上有步口市,雇二夫前导,约十馀里抵瑞相院(今为陈丞相功德院。)
长老慧光来谒。
院前皆逼山,而其前列三十二峰,大抵皆石崖也。
地势峻迫,以无水为患,门外有观音泉可汲。
予初谓山势昂首俯背,故以龟名寺,僧乃指山顶石形如龟云。
回至渡口,入桃花台之妙音院,颇有前辈题咏,元绛厚之参政之父守文亦有诗,厚之为刻碑。
台乃临溪盘石耳,未尝种桃,惟石上窠臼十数,覆以孤松。
相传道士于此鍊丹,或云葛洪,非也。
申时解去,晚抵贵溪县,泊三山堂下。
三山对溪石山也,粗恶无足观。
是日,舟中望远,山极秀杰,舟人云灵山也,跨饶、信二州界云。
知县右通直郎谈庄来,舍舟馆于县驿。
此去上清宫龙虎山不远,暑甚,仆疲,且闻泛舟诘曲方见形势,不果游。
辛亥,天申节。
访十八外祖宅,见四二舅筌字得可
及其所生养娘。
四十舅籥字同可
侍叔外祖母摄官静江,未归。
叔外祖二女:其长再嫁田昭,次嫁徐兢明叔之子。
其老仆李安相州人,识先父云。
食罢发贵溪,陆行四十五里,宿香炉源,途迂阻如八九十里。
壬子钦宗大祥。
仙岩,望众峰联属,俗呼排衙山。
曾宣教熹遣人致书。
晚宿大岭(距金溪十馀里。)
是日涉安仁,入金溪界,路稍平易。
道中见抚守张安国榜示民户:凡奇零税绢别差官受纳,随给户钞。
其法可取。
癸丑,早至金溪
乙卯岁尝过此,值大水留数日。
知县右通直郎李炜邢州人宣和二年御史中丞森之子。
言其父在台时,待制邓之纲进状,诉太傅王甫强娶其爱妾阿马于别馆,经宿乃遣。
事下台治,如所诉。
甫乞移狱,御批改送开封府
府尹王鼎之纲讯杖二百,遂承诬告,森坐此罢。
与元符以来诏旨所载略同。
尉曾大鼎,字国器永和人,来致家酿。
留县驲。
易轿夫而行。
至耿源市,有新兴寺,天尚早,不宿。
过清江,渡甚狭,而水可造纸。
晚下路里许,投宿灵岩寺,雅洁可爱。
筼筜轩,大竹成林。
金溪已四十里。
甲寅,早入南城界,过章山寺,少休。
午后抵军城,军本抚之南城县
水号旴江张天觉江西漕,穷其源出血木岭,留五言诗一首。
新守赵子礿将至,郡官皆不在,惟通判龚朝奉铸、教授刘修职德广相见。
德广就驿置酒,复以郡酿凤山泉遗之。
热甚。
乙卯,早出西门,行十馀里,游麻源第三谷。
未至数里,石岭盘互,水行其间,略类洞霄。
访卷石岩,入云门寺
乡人南安太守陈杭父子殡寺侧,为之悽然。
寺前有灵丰庙,正临溪流,颜鲁公所谓源口有神,祈雨辄应者也。
地出二石,就塑神及夫人像。
遇科举岁,士人竞乞梦占得失,他祈祷亦验,崇宁中封善应真人。
庙中刻谢灵运《三谷诗》。
三谷:麻姑第一,桃花坪第二,此为第三。
桃花坪今不可考,华子冈翻经台、铜陵石磴,但存髣髴耳。
郡人王三锡读书山中,凿石治亭榭,种木为园,规模可嘉,近不复来,山房亦废。
饭罢步入大霄观,闻近处有九井,或云无足观。
别由小路过麻姑山
约行十里,至山脚寻真亭,遇笋舆来迎,遂上山,其纡峻亦略类径山
中路有界青亭,次双练亭,悬瀑对泻,雪溅雷吼,天下奇观也。
进至龙王祠,其下有潭,天宝中黄龙见于此。
自此始得平地而为仙都观,相传即蔡经宅,方士谓之丹霞小有天
观宇虽古而道士星居,无复清高气象。
主者胥景常具饭五峰堂
五峰谓葛仙、朝真、望仙、拜仙、秦人,皆强名也。
元丰间麻姑清真夫人,元祐改封妙寂真人,宣和加上真寂冲应元君徽宗御书「元君之殿」四字,仁宗亦尝赐飞白,馀见鲁公碑。
鲁公塑像在祠堂中,近有蔡藁参议绘十贤以配之。
十贤皆本土人:参政陈彭年永年、直讲王无咎补之、贤良李觏泰伯、少卿蔡冠卿元辅、左丞邓温伯圣求、灌园先生吕南公次儒、侍郎朱彦世英及三曾兄弟也。
吕有孙,已废其业。
泰伯无后,学中诸生岁时祀其家。
观后有星亭、齐云亭
齐云望军城如一聚落,景常云观之极西乃丹霞福地,欣然往游。
初循田塍,仅能容足。
既而复登山,两山之间泉流不绝,良田叠出几万亩,未尝旱涝,皆观中常住也。
山行十馀里,极麻姑之巅,自山缺过丹霞界,入祥符观
乾德二年南唐临川齐王李景达与开山道士道英相善,为造此观。
初名真皇章圣朝改今名。
三清以下七像皆铁铸,并其栋宇扁榜多国初旧物。
道士邓师善出画像,意其即齐王者,后人妄加赭袍尔。
王与道英三帖,每帖冠以「周旋」二字,如答贺正便云「周旋,以新正特辱示贺」之类。
纸尾题衔云节度兵马元帅太师尚书令临川齐王押书,送某人。
天策上将军印,亦其官也。
日斜急归,景常送颜碑二本。
下山由大路,自尉司出,行十五里,宿绕池铺。
丙辰,晚至南丰县知县不在,丞张承事耀卿及同官相访。
极暑,疲惫,几不能出语,亦坐昨日游山之劳也。
自出南城门,望诸山迤逦,而军山杰出数百丈,其左四小峰尤秀拔。
人物炳灵,有自来矣。
丁巳,早,黄元授钺通判相访,世永之父也。
出西门谒之不遇,遂过石仙观,去县十馀里,敕额曰冲寂。
汉张道陵天师十八代孙开山,因岩为屋,冷气逼人。
真宗朝有冷道者,蝉蜕大树中,王博文尝祭以文,久之树合,人遂以为伪。
元祐中邑令辟视之,形状宛然。
张天觉赋诗实其事,曾子宣、子开皆有诗。
又闻道士王介甫墨迹,并观侧有栖真岩,张仙师葬焉。
病倦,不暇询访而归。
道过福胜院,俗呼箍篮寺。
是行望军山尤近,相传吴芮尝驻军于此,故曰军山
按图牒在县西北四十里,高二十三里二步,第二峰有龙穴,旱涝祈求皆验。
《寰宇记》云山下有神,能兴云雨,山顶有王、郭二仙圣迹。
黄元授自言岁九月率一至山背,登三仙坛。
山峻不通车马,往往攀援而上。
三仙谓王与郭及其师浮丘伯云。
山下有护国、清凉等寺,王介甫、三曾皆尝留诗。
曾子固与其父不疑、名易占。)正臣名致尧
皆葬县之世贤乡昌后耆,地名龙池洞;
子开葬世贤乡塘源耆,地名狮子冈;
子宣京口
张丞携其祖右丞澄明达文集来,集中论画甚精详,盖李伯时自出也。
戊午,早发南丰,过溪桥,颇壮丽。
宁都遣人来迎。
未后至松石铺,畏暑而止。
己未,昧爽,有星大如月,烛地有光,流向东南没。
巳时至广昌县令亦不在,主簿张从政瑀及同官相访。
县置未久,褊陋殊甚。
六月庚申朔
早发广昌,以驿路无人烟,出西门入小路,多行崖腹及野彴。
约二十里至郎君潭,始遇村店,四十里达驿路,遂入宁都界。
午后抵吴池铺,献之甥及邑丞林梓、巡尉等、庆云文尔长老皆来迎。
病暑气羸卧,与老道旧,夜宿铺中。
辛酉巳时宁都县,与大姊别十年矣,追怀子柔,相向而恸。
晚,长道置酒。
初,归途当出临川清江,急欲至姊家,故由贵溪金溪一百二十里,金溪南城八十里,南城南丰一百二十里(其实止八九十里。)南丰广昌一百二十里,广昌宁都一百二十里。
甲子东尉觉民迪功投书。
丁卯,早,约孙宣季札、庆云尔老、东山庆传及献之甥出郭二十里游桃林
长老宗炜葺治寺宇颇备,堂下有泉,岁八月常竭,春末渐归,故号结夏泉
宣季年八十三,所居名延春谷,可以为对。
宣季诸父志康、志举皆名士,见东坡集中,今皆无后矣。
去寺数里有七佛岩,南唐尝舍金银字经,寺宇今废。
饭罢,游金精山阳灵观。
山如削成,蔽亏险怪,其色赤黑,乏秀润。
相传汉初吴芮过山下,闻张氏女有殊色,欲聘之。
女诱凿山为洞乃可相从。
洞成,女飞空降语曰:「吾金星之精,降治此山,岂若偶耶」?
惶惧而退。
今被发、石鼓诸峰皆傅会之说也。
自观中穿石穴,过三清殿,望群山周围无缺,独左崖微罅,水涓涓下滴,贮以方斛,注为流杯池,前邑丞姜觉所造也。
大暑,而崖下凛然。
日落乃归,道傍有东阳岩,一黄冠居之,庭宇颇幽静。
望见木钟、杵臼栖岩间,唐人鍊丹遗迹也。
庚午初伏,雨凉。
洪州劄探都督府五月出师,收符离,获萧琦、蒲察徒穆等。
史直翁是月十五日罢相。
壬申,过惠政桥,游东山
癸酉,晚别长道、大姊,登舟行数里止。
甲戌,早至唐步虚,令七四及宁都寨巡检邢宝归县。
午后河东虚,尔、传二长老相别。
申时过石城江口,舟人上庙。
夜宿白头翁。
乙亥,早入石,水既涩,而舟人不熟河道,冲撞倾侧,欲碎者数矣。
午间恶热,未后暴风异常,正触乱石,危不可言,急令诸仆入水持舟。
久之,风定方能去。
夜宿白田。
丙子,风雨。
巳时雩都县,不泊。
过大滩一名梁面
亦险,而招滩者熟知河道,捩柁有方,赖以安然。
夜略系缆,乘月复行。
丁丑,早过七里镇一名东江务。),抵赣州,泊唐步门。
权州任提刑文荐希纯来,假大舟以居。
寿量寺访旧居,惟卢光稠铸铁佛及罗汉在耳。
癸酉岁到此,今复十一年矣。
是日江水暴涨,昨夜浮桥断裂。
任希纯云:传闻南安军发洪,浮沫蔽亏。
戊寅,早约李及之饭,不至,与陈老、高行二甥及李仪之綦共食。
食罢,过水东奠李氏妹坟,问途于华严堂,披荆棘至墓下。
归同汪强中提干澹游郁孤台,面对崆峒,俯视章贡城壁仅如绕带,盖登临之胜地也。
强中言顷侍其父彦章南迁,以事至广西灵川漓水上,见秦时垒大石以杀水势,谓之铧觜,水触石分流,故其字从离,有碑记其事。
又云铧觜有二,其一在古北口
小酌台上,循城过庾江楼,访八境台,不复见矣。
后得桂管观察使孟威《重修灵渠记》云:灵渠海阳山水一派也,谓之漓水
旧说秦命史禄吞越峤而首凿之,汉伏波征徵侧而继疏之,所以导三江五岭
其后堤防尽坏。
唐宝历初观察使李渤重为疏引,寻又堙圮。
咸通中为用五万三千馀工,费五百三十馀万,起九年九月,而以十年十月毕工。
诏书嘉奖云:「省所奏新添岭首运粮路铧觜堰、灵渠斗门事,具悉」云云。
己卯,极暑。
早,谒客慈云寺,遇长老妙应,同过报恩,酌廉泉,入景德寺而归。
李均秀才携长书相访,养素处士珙之子。
予幼从养素学。
齐述之乱,父子死于兵,族人以为其后。
李仪之、马君寿永之、胡从周镐皆致来禽,其致羊酒者皆却之。
巳时赴州会,退而解舟。
赣县诏宽之及丞簿尉送别数里外,丞即从周,簿姓曾,名三复,皆吉州人
至储潭上庙,庙有唐刺史裴谞诗石。
晚泊横弦上。
庚辰午后万安县
知县左承议郎程九万相访。
申后得水手即行,江涨,十八滩皆平。
辛巳,早至泰和县
知县右奉议郎张之德、簿右迪功郎晏滋访快阁,有过客不可登,颇以为恨。
巳时得水手即行。
七兄自永和来,一别复五年。
未后遇大风雨,趋岸以避之。
晚泊白沙。
壬午,早移舟东岸,登凤山拜坟,遂过方广与吕氏姊及兄弟会,哭子柔攒堂。
饭罢归永和本觉寓居。
庐陵神冈山明惠侯天圣中 北宋 · 蒋堂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五、同治《庐陵县志》卷九
庐陵南十里,有山曰神冈,冈上古祠存焉。
初,彭城刘竺牧是郡,封曲江县开国侯,既死,人念其惠政,故祀于此。
江南李氏改封明惠侯,其实陈之贤侯也。
堂至,见郡人奉殽椒浆,奔驰水濒,拜祭庑下,无虚日焉。
遇骄阳,祈之即雨,逢时疠,祷之即瘳。
廛闬之民,多获阴佑,以兹崇高耳。
又常见左貂徐公铉撰《稽神录》,有云:戊子岁旱,庐陵县民龙昌裔仓有积粟,计粜,患价不涌,乃为文祈神。
一月不雨,忽云出庙侧,雷雨大至,震昌裔死。
昌裔髻中,得书,乃祷庙之文也。
堂因骇其事,谓可警世。
与夫钟山不助苏峻之虐,罗池疾殛李仪之侮,大较类此。
推之冥理一贯,人之贪冒,神实恶焉。
今其祠岩廊纡馀,气象郁绝。
其或湍鸣谷应,风悲日曛,疑其驾云螭以游衍,扬兰旗以出没,肸蚃于兹,生气如在。
矧夫昔为贤侯,今有遗直,宜是州闾代不绝飨,以歌神休者也。
按:民国吉安县志》卷七,民国三十年排印本。
赵云李宝各转左武大夫樊贵李仪刘深各转拱卫大夫秦祐除遥郡刺史并系掩杀金人立功制 宋 · 张嵲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紫微集》卷一二
敕:朕记人之功,尝思于厚报;
故赏国之典,无避于过优。
宜锡命书,申褒虎士。
具官某固吾之圉,既久积于功伐;
退敌于陈,比更立于战多。
既茂恩光,俾正班于横列;
载稽典故,宜辞职与帝宸。
复进一阶,并章异数。
祗服休命,益励远图。
可。
推恩呼延通等诏绍兴六年四月十七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九四、《宋会要辑稿》兵一八之三七(第八册第七○七六页)
统制官呼延通除正任防禦使,诸将王权、刘宝、乐超、鱼泽并特除遥郡观察使许世安、刘锐并特除遥郡团练使,赵润于阶官上转三官,仍特除遥郡刺州,李仪特除遥除遥郡刺史王胜、王升、崔德明、吕超、单德忠各于阶官上转行三官,吴超、杜琳、臣振、石世达各于阶官上转行两官,解元与转三官,依条回授。
李仪许兴不推恩赠官给赙诏元祐六年八月癸丑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四
鄜延路都监兼本路第六将皇城使李仪副将东作坊副使许兴故违诏旨,及不遵帅司节制,乘夜出兵入界,与贼战殁,更不推恩赠官,亦不给赙。
准备将领部队将第降官展年。
仍令陕西河东路帅司告谕诸将。
书唐李氏告后 宋 · 叶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八二
右唐告五通,藏镇江金坛县李氏子康家。
康自言系出唐景皇帝后,于康为十五代祖。
景皇帝长子大郑孝王亮生襄邑恭王神符,神符之子广川郡公义范,义范之子汾州刺史暹,暹生朝,朝生仪,仪生丛,丛生再思,再思后改名真
自暹而下,皆有其告。
绍兴二年,某初守建康,时康之叔祖恪持暹汾州刺史、朝成令、仪临安、真湖州录事参军四告诣府,援赦求推恩。
后七年,某复为守,访之康,则兵火之馀,皆已散亡,所存惟仪临安一告,而康别出朝改徵事郎、丛为宣慰使、与其母刘氏赠告三通。
唐制,凡告,中书省官皆具姓名,门下、尚书省则但书名而不具姓。
今告亦有当见而残缺者,以《唐书》考之,朝告「左丞相集贤学士臣、右丞相广平郡开国公臣」,而皆缺其名者,告为开元十八年,按《宋璟传》,开元十七年璟为右丞相张说左丞相,则当为张说、宋璟。
宰相表》书璟自七年罢黄门监,为开府仪同三司自十四年罢兼中书令,为丞相,讫十八年不复书,盖表失之也。
「吏部侍郎景先」者,许景先也;
「林甫」者,李林甫也;
「守尚书令虚心」者,韦虚心也。
李仪告「尚书右仆射省事希逸」者,侯希逸也;
吏部侍郎尚书右丞邕」者,告为建中元年,疑当为邵说、薛邕,而本传不载。
丛告「检校司徒中书令臣使」,而缺其名者,白敏中也,敏中时为凤翔节度
司空门下侍郎、平章事悰」者,杜琮也。
门下侍郎、兼吏部平章事,在中书」者,告为咸通二年,疑当是夏侯孜
按《宰相表》,咸通元年平章事中书侍郎门下侍郎兵部尚书二年犹在位,而史误以吏部兵部尔。
吏部侍郎处诲、权知吏部侍郎仿、尚书右丞询」者,疑当为郑处诲、萧仿、沈询,本传亦不载。
盖职官迁次,或无事可纪,则史不尽书,皆可补史之遗误。
恪先持李暹告,上有宋璟书名大如掌,用笔劲利,犹可见其刚直不屈之气,惜乎今已亡矣(《石林居士建康集》卷三。)
「悰者」至「平章事」十五字:原无,据邵校本、傅校本补。
迪功郎李闶父仪甫该庆寿恩封承务郎致仕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攻愧集》卷三九
敕具官某:尔积行有素,年过九龄。
有子在官,实应封典。
授之京秩,以为尔宠。
兰石重修柳侯祠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七、《缘督集》卷一九、同治《永丰县志》卷三三
祠在,建于唐长庆初,欧阳某经纪之。
在吾邑建于本朝元丰间,徐邵经纪之,久辄坏。
绍兴丙子,徐忠彦经纪之,为一新,久复坏。
庆元庚申徐元老、邦英经纪之,又为一新。
吾里四士者,知侯为一代文章家,读其书起慕,观其像起敬,横身任经纪责,寓吾慕若敬尔,非为其能祸福人设也。
惟侯之生抗志高,既第既仕,内之志为公卿,其为御史为郎,未得志也;
外之志在方伯、连率,其专为瘴州,失志也。
夫人未得志小愤,不得志中愤,失志大愤,愤则思所以泄之。
御史有简,郎有牍,州有甲兵刀锧,盖泄愤具也。
而侯入为御史、为郎望迁,出为州望还,小不忍,则乱大谋矣。
故事至前,重发其愤,无所泄,一于诗文泄之。
死则志于为星辰、为仙、为神;
其为鬼,不得志也,愤何所泄欤?
蓄愤无泄,迕之者裂。
李仪之所以侮慢死也。
韩文公有成说,人无他辞矣。
揆以俚见,古之士,养成吾清,死为星,养成吾虚,死为仙,傅说、老聃是也。
养未成为神,无所养为鬼。
侯壮岁未有所养也,一累黝之,百艰养之。
余自邵之永,自永之,之后之文之诗窥焉。
言事者去激未尽,言理者造谈已多,盖其所养而成矣。
藉其死未免为神,与人为福而已矣,其屑为祸人之事耶?
夫死生数也,公岂不知之死数与慢期会?
特与侯善,虑久而慕者忘,敬者怠,祠且不保,用神道设教,意张而大之尔。
见谓诚然,非有得于公者也。
祠又新以还,每祷辄应,吾里人于是加敬焉。
与徐,敬与人同,所以敬与人异。
余不敢以见谓诚然者语之矣,故其请记,不敢不以所得于公者荐之也。